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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6/16 20:51:00

龚建芬在年是兰州西北师范大学心理学的大四学生,也是为数不多留在震后灾区从事心理危机干预工作的人之一。

和她日后的工作相比,这份工作带来的成就感微乎其微,这一点和很多人对此的预设光环很不相同,某种程度上,也远低于她自己的预期。一方面固然因为当时中国心理咨询行业的发展很不完善,社会对此也缺乏认知,另一方面,则是震后灾区的心理工作,实在是太难了。

一毕业,龚建芬就赶往四川,之后的三年,她先后在中科院心理所什邡医院等项目里当志愿者,做着地震后的危机干预工作。

这三年是“漂泊”的,作为志愿者,她不属于任何固定机构,而危机干预恰恰需要一种“陪伴”式的存在方式,浮动的志愿者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要说有什么收益,可能是龚建芬在挫败与实际发生的情境里对职业有了更清晰的认知。年,她离开灾区,成为富士康成都园区首批招募的9个心理咨询师之一。当时成都车间发生爆炸事故,龚建芬干的第一件工作就是去抚慰伤者家属。

而后她跳医院,这是一家医院,她的主要工作是科普助孕心理,以及为有压力的夫妻提供心理咨询。

她用“出乎意料”形容自己在成都扎根。因为地震,她从甘肃辗转到了成都,在这里工作、结婚、生子。

10年后,当被问道自己给灾区带来的影响时,她顿了一下说,“怎么说呢?说实话,让他们好起来是很难、很难的。”

甘肃文县

“地震发生后,我们看到电视报道说,地震四川这边有心理工作者下来,我们就在商量如果我们能去多好。

我5月14号见到我们老师,他就开始找关系,为灾后的心理援建做准备,我记得我们用三天时间组织地震灾后危机干预的资料。我们老师一边准备资料,一边联络人员。

我们在甘肃算是反应比较快的,我们基本上是5月12号地震,一个多周的努力后,5月20几号,我们就已经赶赴灾区了。最早我们在甘肃灾区,甘肃有一块叫文县,文县离青川、九寨沟很近,地震中也受灾了。

我本来是年7月毕业,还没毕业我就赶上了地震。我记得当时我去文县待了半个多月,6月10几号回来,赶上了最后一天拍毕业照,就这样结束了。

我本身是应届毕业生,在择业期,正好看到灾区有这么多的机会和可能性,所以毕业后就加入了灾后的心理援助项目。

为什么我最后到了四川?因为甘肃灾区和四川灾区比,资源差别特别大,甘肃灾区的心理资源相对少很多,这是我当时能明显感觉到的。大概8月份左右,甘肃那边才有台湾的专家来做心理危机干预知识的普及,后来我们团队还请了四川非常知名的专家到甘肃做两天培训,也仅限于心理危机干预层面。

在四川,我先到了华西的一个项目,他们在都江堰板房区调查10万灾民的心理健康状况。年我又到了四川什邡的红白镇,那里也是重灾区。

我当时有两个身份,一个是中科院心理所什邡工作站,我们在什邡驻点,做社区和居民的心理服务。工作站定期会接受社会上自己找过来的人,其中一部分是山上有心理创伤的人群。

医院和香港青年基金会合作的项目,主要针对红白山上孩子遇难了的失独家庭,我实实在在地接触了很多孩子不在了,又准备再次怀孕的家庭。我们每次去都有十多个人,定期对山上的失独家庭走访和关怀,这个项目有华西的专家在背后做支持和培训,志愿者也都是张罗的有心理学背景的。

但大家每两周才去一次,都在用休息时间做这个事。”

龚建芬到灾区后,周围充斥着和她一样说着普通话,满怀热血的年轻志愿者,“那真的跟亲人一样,大家所有的热情都是想去帮助当地的亲人,”龚建芬说。他们挤住在本地人为他们免费提供的住房里,龚建芬描述起这些画面时有一种自我感动。

撇开专业度不谈,背后折射出的问题是,地震后外地的志愿者蜂拥进入,多数人只是短暂停留,很快便回到自己的人生轨道。

后期,像龚建芬一样留在灾区持续做心理咨询的年轻人屈指可数。

“当时最大的挑战是无论在甘肃还是四川灾区,灾后心理援建服务的支持体系都是不完善的。

那时候我从学校毕业出来,技术不是很成熟,很想去帮忙,但感觉很无力,我并不像香港青年基金会长期驻点,我们这种属于“哪里有需要就往哪里走”。

像我在甘肃做了半年时间,但都在不同的项目。甘肃那个项目只分了两期,每期下去都只维持半个月的时间。后来又跟了一个深圳的NGO叫“好人好事”,我们申请的是绵竹的项目,那个项目说起来是一年,但并不是驻点,也是每两个星期下去一次,每次去一个星期。

这种频率去,支持是远远不够的。

因为灾后发生创伤,对人的精神影响非常大,最大的一点在于一旦发生地震,不论有没有丧失物资和家庭,人的安全感会在那一瞬间遭到破坏。那么大的地动山摇,人忽然之间会觉得自己很渺小,跟蚂蚁一样。一趟洪水,你人就没有了,这个东西不是你能逃得了,或者控制得了的,人在那个时候会莫名地处在警惕紧张的状态。

所以一旦发生大的灾难,都会有这种创伤后应激障碍。最开始,人会懵,到后面,人会一直很警惕。年,在那种环境之下,全国都经历了这么一段记忆,全国人的神经都受到了冲击。

大家对于余震的恐慌和生命的恐慌,在那时候就形成了。

如果常驻,你能够给他们提供早期的、持续的急性应激干预,在那个地方接触他们,感受到他们生活的变化,这种支持是无形的。对创伤最好的一种支持就是陪伴,陪伴的力量就在于仅仅是你在那。

但你每周去一次,他们只知道谁又走了。”

四川省什邡市地震受灾现场

对于龚建芬和团队来说,他们的难题在于无从得知到底有多少家庭需要心理救援。

没有人可以为他们提供统计数据,甚至连病人也无法意识到自己的创伤。

“心理的问题不是靠问出来的,”龚建芬说。她和团队只能靠走访的形式一家一家询问,识别出问题后,再提供相应的心理帮助。

“日本年发生阪神大地震,他们从那时候开始积累经验,因为日本地震的频率更高,所以他们对地震的应急和预案更有体系。我们和日本专家交流,他们从那一次后,每个社区都会有驻点的心理治疗师做心理咨询。一周一次,他们要维持到十年、二十年。

这种帮助是你每周去一次,跟着项目做,无法做到的。

但当时汶川地震的资源完全不够,我们几个人能做的是有限的。一般来说,在医院门诊,医生会告诉你“你有什么情况”,我们还可以对社区做一些科普宣传,比如告诉你这症状是“感冒”。

心理学上我们要告诉你什么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什么是“抑郁症”,什么是“焦虑症”…这方面的普及都很难做到。

比如华西的项目,我们只知道哪些人家里的孩子不在了,家住什么地方,得到这样的信息我们就去走访,接触他们的时候我们才知道是什么情况。

很多人在地震后承受了很多心理创伤,但这方面的知识不够,他不知道我怎么了。

所以当你没有一个体系的时候,这部分工作你是做得不到位的。很多人痛苦,但是并没有办法,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找不到可以帮助的人和点。

年地震,官方和整个国内对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认识都是有限的,只是在地震后,媒体才会尽量避免去播放一些有暴露的刺激性镜头,这时候人们才意识到,这种镜头对于看的人会形成二级创伤。

所以年后,心理学界的人都有一个说法:“一个四川地震,把心理学的发展推动了20年”。你看四川灾区,大家对心理咨询的接受度比其他地方的人群要高很多。

志愿者在映秀小学pic/wenlc

我当时走访了一家人,他们儿子在地震中遇难了,男方本人的腿也受伤了。地震前他非常能干,当地有一个产业是煤矿,很多年轻壮力都要做挖煤的工作,这对家庭的经济支出是非常大的支持。一旦腿受伤,他就没办法继续这个工作了,他自己说他已经废了。

社区的人都说:“这个人地震前,心情状态很好,很开朗”,但我走访的时候发现他很回避人,目光闪躲,挺难接触。

这时候他们家的重劳力都在女方身上,我第一次去他们家,他的妻子刚外出回来,男的在家里给她做吃的,我就看到那个男的很闪躲,不太对劲。

那时候我也做了一些理解性的工作,和他聊天,尝试理解。我走访过他两次,后来我跟团队的负责人上报后,得知有精神科的医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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