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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上世纪八十年代虹桥村考出的第一个大学生，为本村写史编志，窃以为是义不容辞的责任。撰写《虹桥村志》，必然要对村名溯源，对村史考证，基于此，笔者撰写了《邓艾伐蜀偷渡阴平之“邪径”考》。本文结论有二：第一，关于邓艾伐蜀的起止点。笔者认为，起点为甘肃省宕昌县两河口村，止点也有二，战役目的地为四川江油关，战略目的地为四川成都。第二，关于“邪径”的具体路线。笔者认为，“邪径”是指从甘肃省文县虹桥村向南进入虹桥大沟，翻越虹桥村和刘家坪分界处的箭杆岭、梨树台梁至刘家坪关头村，再沿让水河向东南方向经范坝镇柏元、苜蓿坝，翻越摩天岭，经唐家河、清溪镇，止于江油关。
虽然历时数月，查阅大量史料，文稿初成，且自认为观点明确、逻辑严密、考证充分，但缺少对范坝镇柏元到摩天岭一段“邪径”的实地踏勘考证，总归是有些不踏实。为实地考证该段并补上邓艾伐蜀“邪径”中的一段重要缺口，从去年开始做“攻略”，到今年数次计划出行，但均因各种因素干扰而未成行。为此，笔者也曾携家人于年清明节回虹桥村老家扫墓之际，专程驾车从碧口进让水河谷，沿县道寻找古道遗迹。一路上，穿越年历史，或置身于邓艾帐中，或伫立于箭杆岭、摩天岭上，与邓艾跨越时空商讨伐蜀大计，研究行军路线，制定应对策略……然而，走出历史，回到现实，很清楚自己只有站在邓艾的角度，思考和寻找“邪径”的具体路线，用自己的双脚一步步去走完“邪径”，才能证明自己论点、论据的正确。
年6月17日至18日，终于迎来期盼已久晴空无雨的双休日。笔者与另外三名登山爱好者——谈升奎、谭彤、李坤踏上了阴平古道探秘之旅。
17日早晨六点从武都出发，约八点到达碧口镇，在吃了一碗麻辣浓郁的牛肉米线后，又驱车县道，逆让水河一路上行，十点到达范坝镇对树村。稍作休息并向当地村民讨要了两壶开水后，驱车到苜蓿坝即公路通达的尽头，便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徒步探秘之旅。期间巧合的是，在对树村给我们烧水的妇女，正好是年中央电视台作《阴平古道》专题片时，对树村里为徒步旅行队作古道讲解咨询的长者，只是四年后的今天，我们没有见到他本人，而给我们提供帮助的是他的女儿。
从苜蓿坝踏上古道的那一刻起，那山、那水、那路、那树、那花草，甚至在空气中弥漫的那些花草鸟虫的气味，等等，无一不极其熟悉又记忆深刻，这不就是邓艾伐蜀时从虹桥村大沟走过的古道吗？这不就是我们小时候常走的山路吗？这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就像是在昨天刚刚走过一样！
我们一路上谈古论今、说说笑笑，或者疾速穿行，或者喘气歇息，或者拍照记录。因为我古道探秘的目的性很强，所以，除了了解大的地形地貌、沟壑山梁等影响行军作战的主要因素之外，更主要的是观察和记录所有带有历史文化符号和人文信息的东西，如古道、栈道、桥梁、石碑碑文、客栈遗迹、古墓葬，等等。
从苜蓿坝到摩天岭垭口，距离约10公里，从摩天岭垭口到唐家河阴平古道入口处约2.5公里。在做“攻略”时，看到好多人的评论和描述是，摩天岭北坡即文县方向较为平缓，南坡即四川青川方向较为陡峭。其实不然，虽然青川方向因唐家河风景区开发早已建成步道，天堑早已成为历史，但从地形地貌上看，肯定比北坡开阔得多，也更为平缓一些。北坡方向从新店子到摩天岭约2公里路，山形陡峭、地势狭窄，原就窄小的古道因历史上多次地震、泥石流、洪水冲刷，造成攀爬困难。每每遇到如此状况，总会扪心自问一句：“我们仅仅背一个旅行包上山爬坡都这样困难，邓艾伐蜀时，数千人大军除了随身兵器，还有辎重粮草，甚至还有部分马匹，这些魏军又是如何行军的呢？”
《三国志.邓艾传》记载：“凿山通道，造作桥阁。山高谷深，至为艰险。”自古以来，行军作战的时机、路线的选择往往随战局而定，自主选择性并不强。所以，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便成为常态，更何况邓艾是“偷渡”阴平，是被迫选择走“邪径”。因此，每当遇上较大规模的古道、栈道，在仔细端详，认真研究时，我总是在恍恍惚惚中有一种感觉，仿佛魏军先锋部队开凿山路，砍伐树木，造作桥阁的身影就在眼前，仿佛那人喊马嘶和叮叮当当的声响依然在山谷间回响。
在北坡10公里山路中，约65％的路段路基较宽，便于通行，30％的路段不太好走，但通行没有问题，另有不到5％的路段确实“至为艰险”，不“凿山通道，造作桥阁”更本无法通行。
该段古道遗迹有数十处之多。其中，有许多古道遗迹和自然景观令人叹为观止！
从苜蓿坝出发不到1公里的路边崖壁上，有石碑一块，高约近1米，宽约70公分，正上方刻四个大字“永垂千古”，下面正文字小，且因风化雨淋，石材表面剥离脱落，字迹难以辨认，故具体内容不详，立碑年代不详。但可以肯定的是，该碑不是墓碑，与我虹桥村元台崖石碑一样，是专门为纪念古道修建而立，其性质是属纪念碑、公德碑。在距离该石碑数米处，于崖壁上凿出长宽约20公分、深3公分方形孔一个，上有字迹，但难以辨认，更难以确知该方形孔洞的作用是什么？
约5公里处有古墓葬一座，墓主何人难以辨认，但依稀可见为光绪年间所立。墓葬大小、形制与文县传统墓葬并无二致，但奇怪的是墓碑上方横置石板上所刻画像。画像分左右两部分，每部分三个人物，共六个人物。其中左边三个人物中，居中人物为男性，头上长有两个形似公牛或羚牛的角，从比例上看，角很大且长，明显有凸显和强调的意味。该男性左侧位置人物为女性，从刻画形象上看，该女性为临产孕妇，且在肩膀处长出两个翅膀。可以肯定的是，从人物形象中头上长角、肩膀处长出翅膀来看，应是古代民族对某种动物的图腾崇拜。由此推断，该墓主人应为深居该处的古代氐羌民族的后裔，而绝非文县本地汉民族，虽然在其生活的年代及其周围，氐羌民族早已消失，但其后裔却依然保持着其先祖某种动物图腾崇拜的传统，故而，在墓碑刻画上体现了出来。
在距离墓碑数百米处，有千年古树一棵，高不过数丈，但树干极其粗壮。靠树根处直径约3.5米，在约1.7米处树干分杈为两根，东侧树干为主干，西侧树干为分枝，至今枝繁叶茂、蓊郁苍翠。仰望古树之雄伟，思绪又倏然回到千年古道的历史长河中。我在想，它是否见证了邓艾大军迤逦前行、消灭蜀汉的这段历史？不得而知。但它一定见证了宋孝宗年间首开商道，加强边境贸易，促进茶马交易后，历经宋元明清乃至民国时期陇蜀交往的辉煌历史，见证了过往旅客中数不清的成功与失败、荣光与黯然，见证了其中的互帮互助和勾心斗角，见证了数个朝代和无数个家庭的兴衰与成败……
在距离摩天岭垭口约2公里处有一地名为新店子，在做“攻略”时，总感觉该地名与摩天岭、切刀背梁、窄狭子、阳山等地名明显不同，带有显著的人文地理色彩。虽然一路上发现了至少五六处房圈子（住房倒塌后的遗址），但当走到新店子时忽然开朗。一则是地形让人忽然开朗，此处地势明显开阔了不少，据目测，至少有四五亩比较平整开阔的地。二则是此处房圈子有十多处，分东西两侧布置，中间为人行通道。规模有大有小，大则有多平方米，有房有院落，小则有三五间房，临街而建。这不就是千年以来，专门为过往旅客提供食宿服务而集中开设的店铺客栈嘛！不就是因为店铺众多、形成规模，故而取名为新店子嘛！当然，此处取名新店子，是因为其它地方曾经还有旧店。而旧店的分布，从已走过路上发现的五六处遗址来看，开过店的地方最起码不少于两三处。
在即将到达摩天岭垭口处，有一地名为切刀背梁，其势如名，山脊从栈道向外伸出约二十多米，宽1－2.5米，两侧崖壁几乎呈90度直角，高约十数丈，活脱脱如一把切刀切在摩天岭北坡。
上到摩天岭后，在垭口西南侧山坡上有红军战壕遗址一处。该战壕为年4月11日，红三十军、、、团，与敌丁德隆旅第二团、伍成仁59师及另外两个团激战的地方。据记载，摩天岭战斗前后历时18天，以红军付出数百名战士生命为代价，在以少胜多取得胜利后，于29日，奉命撤离摩天岭一带。
摩天岭南坡为唐家河阴平古道旅游景区，从山岭到山脚，依次有邓艾裹毡坡、将军寨、攀木亭等古迹。因景区开发较早、影响较大，为太多人熟知，故不再赘述。
管中窥豹，在摩天岭北坡约10公里古道上，从新店子店铺规模和沿途店铺遗址可以看出，宋元明清乃至民国以来，沿邓艾伐蜀“邪径”开辟的商道、官道、正道曾经的繁荣和辉煌。解放以后，随着公路、高速公路、铁路、航空线路的开辟，人们不再走曾经辉煌无限的商道、官道，从而使其再次回到原点，成为今人眼中的“邪径”。但我相信，其在中国历史上所曾占据的历史地位、战略地位和曾经拥有的辉煌，今人不能抹杀；我相信，在将来的中国历史长河中，其蕴含的独特的人文魅力，一定会吸引更多的古道文化学者和爱好者前来探秘。
而今，摩天岭南北两侧均已划入大熊猫国家公园，亦不允许民间私自穿越。但作为一种情怀，作为阴平古道文化学者或爱好者，对其开展一些深入的研究、挖掘，从而宣传阴平、阴平古道、摩天岭，推动大众对阴平古道历史文化的认知，进而带动旅游，促进地方经济社会发展，无疑是有正向、积极的作用的。
作者单位：甘肃省陇南市机关事务服务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