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癜风精准诊疗 http://m.39.net/news/a_9084776.htmlVOL·41
今晚这期推送是关于我的哥哥,一位纪录片摄影师的十年历程。从刚毕业时的窘迫、家里老爸的反对,到后来坚持不懈地拍摄、打拼,现如今他的作品已多次入围国际影像节,国内也多次参与了央视大型纪录片的拍摄,并在去年为歌手韩庚拍摄了《卸妆》的预告片......我始终坚信,一个人的精神结构和梦想资源,是他此生最大的财富。与坚持梦想者同行,每个人都可以成就平凡生命里的非凡梦想...
薛明,西安人。自幼习画,美术院校摄影专业毕业。从事纪录片摄影十余年,作品多部,擅长拍摄普通人生活、野外探险等题材,代表作品有《摇摇晃晃的人间》、《中国门》、《传承》、《卸妆》等......
Part1
结缘丨Karmr
我从小就喜欢画画,后来考上了美术院校,学的是摄影。摄影赋予我表达的话语,在光影构建的世界里,我能看到每一个瞬间所独有的含义。而我与纪录片的结缘,却是这之后的事情。年,我还是大四学生,在西安电视台实习。那时我创办了《DV公社》这档节目,专门放映一批年轻导演的独立影像作品。在那个年代数码摄像机才开始普及,很多和我一样的年轻人怀着对新鲜事物的好奇,纷纷投入到独立电影制作的行列。
年在西安电视台DV公社栏目组闵涛/摄
那时候,董钧是这些人中的活跃分子,经常组织大大小小的放映和聚会。在酒吧、茶楼,吃饭、聊天,交流各自的影像作品。记得当时在场的每个人无不热血沸腾,想为中国的独立电影发展做出贡献。数码时代里,第一批年轻的创作者就此上路了。而我为给台里做节目,就找人介绍,联系采访了他。还在电视上播放了他的纪录片《无烟煤店》。从那以后我们成为了朋友,并也进入到独立电影的圈子,认识了许多西安当时活跃的纪录片创作者,比如周渔、秦小鹏、刘佳、闵韬、李*虎、杜海滨、王杨、林子、小松、田波、林鑫……
年西安
部分纪录片作者在南二环“分水岭”工作室交流薛明/摄
作品1丨《漂泊》
这时候我才发现纪录片是个广阔的世界,它能承载我对生活的理解,也能寄托我对艺术的追求。为什么我不拍纪录片呢?对自己喜欢的事物,作出独立而自由的表达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于是在我大学毕业的时候,自拍自导了一部纪录片,名叫《漂泊》。这是受吴文光《流浪北京》的影响,选择的类似题材。片子讲述了身边一位绘画朋友艰苦打拼的历程。那时候我也没有自己的机器,找电视台的老师借了一台索尼P摄像机,断断续续拍了三个月。片子剪出来后我让董钧他们来看,结果说我拍得像电视专题,没故事、太煽情,后来想想的确也是,从那以后这部片子就一直放在抽屉里再也没拿出来过。受此打击,毕业后我去了西安一所大学宣传部做了三年摄像和剪辑工作。原以为在这里可以学到一些经验,却没想到那份工作更是一种煎熬,每天都有拍不完的领导会议,剪不完的新闻专题。时间久了专业技能并没有多少进步。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自己的电影梦想恐怕难以实现。
Part2
选择丨Choose
作品2丨《孔明灯》
人生可以平凡,但不能趋于平庸。朝九晚五的生活终究不是我想要的,更不愿意自己的梦想被现实生活拖垮。我开始一边充实自己,一边寻求着机会。在后来的等待中,我得到了第一个机会,参与闵韬导演的剧情片《孔明灯》的拍摄。当时我在组里什么都干,其中一个任务是拍花絮。整部片子预算少的可怜,大家都不计报酬,不辞辛苦。买不起轨道就在两棵树间拉紧绳子,用滑轮挂着摄像机拍摄移动镜头;租不起灯光,我们就买了几个工地上用的钨丝灯想把一座桥照亮,结果引起短路,整条街道都停电了……
《孔明灯》海报张辉/设计
年陕西商洛《孔明灯》拍摄工作照薛明/摄
《孔明灯》拍完后在西北大学一个阶梯教室举行了首映,来了很多独立电影圈的朋友,北京的西安籍导演高天和赵晖也来了。片子放映完后,大家在一起开了场像模像样的研讨会,场面很热闹。印象最深的是一个网名叫“子渔”的小个子,操着一口湖北话,对这个片子的叙事逻辑和故事结构,提出各种批评。我们这些创作者自然不服,和他吵得一塌糊涂。吵归吵,结束时大伙还是勉强拍了张合影留作纪念。我还记得讨论会结束后大家去大排档吃烧烤,喝冰峰汽水的场景,那一刻每个人的心情都有些黯然。
年西安
《孔明灯》在西北大学首映西安独立影像圈首次聚会薛明/摄
作品3丨《尘土》
年5月,我得到的另一个机会。导演刘佳要拍一部关于流浪儿童题材的纪录片《尘土》,叫我做摄影。这是我第一次给人掌机,那时候也胆大,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现在来看,正是当初的这个决定让我一直走到今天,都在继续纪录片的摄影。我向单位请了几天假,便和刘佳前往宝鸡拍摄。我们和那些被父母抛弃的孩子住在一起,送他们回家。有些孩子的妈妈和爷爷再一次把他们从家门撵出,无奈之下我们又把孩子送回到救助站。那一刻我对纪录片的理解已经不再是简单的现象纪录,更是一种本质的传达。于摄影师而言,不仅要用眼睛来观察、记录,更要通过内心作出精神性的传达。传达现实生活里的艰辛和人性百态,也寻找鼓舞我们前行的温暖和力量。
《尘土》海报薛明/设计
年陕西宝鸡《尘土》剧照薛明/摄
作品4丨《麻雀》
再后来又是给董钧的《麻雀》掌机。那是年初的夜晚,我们在闵韬的出租屋里,董钧的手机短信里收到了一笔卖图片的稿费,他跑去ATM机亲自查了一下,果然数字不小。回来后他乐呵呵地拍着胸脯说:“《麻雀》可以开拍了!马上就拍!”第二天我和董钧坐了一夜硬座火车前往北京,找好朋友肖童从佳能公司借了台HDV高清摄像机。回来的路上,我是枕着机器在火车上睡了一晚,可见当时的心情有多么兴奋。
《麻雀》海报薛明/设计
我们的拍摄时间在春节前后,圈子里的很多朋友都来帮忙。我们在宝鸡租了套两居室,在里面打地铺、睡沙发,拍了15天,一起度过了年的春节。这期间最难忘的是我们从商场买了台带“屁股”的32寸电视当作监视器,拍到哪里就抬到哪里,场面可以用“壮观”形容。那个除夕夜晚我们一起喝酒,在空无一人的十字路口烧着纸钱,唱着许巍的《蓝莲花》,在马路中间疯狂地翻着跟斗,回到住处抱起盆子一直吐到天亮,青春在梦想的鼓舞下闪烁出狂浪、不羁、拥抱着自由。
年陕西宝鸡《麻雀》工作照李杰/摄
作品5丨《地上·空间》
接着又是和青年导演王杨的合作,仍然是我掌机做摄影。这个片子叫《地上.空间》,开机时正逢麦收时节。我和王杨、陈小松在大学城旁边的小旅馆包了两间房,好友刘文嘉还来帮我们看了时辰,选了方位,举行了简陋的开机仪式。半个月里我们拍摄了大量镜头:大学校园一天的运转,崔家庄的家庭教会,好乐迪KTV开业前的入职培训,金堆城商业圈的拔地而起,广场上大妈们跳着扇子舞,超市里突然蹦出一个奥特曼……
《地上·空间》海报薛明/设计
那段时间我把镜头语言发挥到了极致,长镜头、观察式、人与空间、凝视,反复地试验、摸索中,对于纪录片的时空展现有了更加深入的体会,也正是这一次次的机会伴随着不断地试错,今天的我才能对空间的关系作出熟练地表达。片子拍完后,我和小松在王杨家住了半个月,我教他使用EDIUS,他给我们做油泼面吃。我们几个不分白昼地剪片子、上字幕,完成了《地上·空间》的最终剪辑。后来我设计了海报,带着片子参加了平遥国际摄影节。在平遥县陈旧的电影院里做了首映,在台上和观众们互动交流。那次结识了一些拍摄纪录片的同仁,同时也看到了更多更好的独立电影作品。
年与王杨、小松在《地上.空间》拍摄片场张菲菲/摄
Part3
成长丨Growth
作品6丨《彼岸》
渐渐地,找我拍片的人多了起来,每一部片子都给我机会,让我更加成熟。前些年拍过周渔导演的一个片子《彼岸》。影片讲述了在兰州什川镇下河坪村,有一个姓魏的老头带着自己的几个儿子,常年守候在*河边的一只废弃铁船上,以打捞河里漂下的尸体为生的故事。在片中为了拍摄一个镜头,我在腰上拴好麻绳从六米高的崖边爬下,拍摄漂在水面上的尸体。当我被放下去后,才发现*河是如此的安静,安静到让人心慌。长时间被水浸泡的五具尸体,已经发白腐烂,随着浪花的涌动起伏着。一股恶心的腐臭味迫使我瞬间屏住呼吸,此后一连几天都没能吃下饭。
《彼岸》海报周渔/设计
《彼岸》的拍摄,让我对纪录片的真实性产生了更多思考,很多时候一部纪录片所考验的不单是摄影师专业技能的高低,而是勇气、道德、责任、取舍等各种因素的判断,这是每个摄影师都应该去思考的地方。
年甘肃《彼岸》拍摄,
与国庆、王杨、亚东、周渔住在老乡家里薛明/摄
作品7丨《大桥下》
拍摄王国庆的《大桥下》,也是一次难忘的经历。这部片子讲述了武汉长江大桥下,一群孤寡老人和一帮街头艺人的真实生活。伴随着长江边的火车轰鸣声,一位中年卖唱女子在大桥下唱起了一首《我的老父亲》,此时一位领导模样的白发老人手攥着大把一元纸币抛向空中,唱歌女人跪地,白发老人再次从自己的呢子大衣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拿在手里甩了两下,当众塞给跪在地上唱歌的女人,此时歌声忽然渐大,“啊父亲啊父亲我的老父亲,无情的岁月把您的脊背压弯……”,与此同时画面外一列火车再次轰鸣着从他们头顶的铁桥上驶过。
《大桥下》海报薛明/设计
镜头拍到这里,内心很激动。一首歌、一场戏、一个长镜头没有关机,从女人手中的话筒摇到那副通红的脸蛋,再摇到白发老人,再到一把抛向空中的钞票,再到周围看热闹的观众:织毛衣的、嗑瓜子的、还有遛狗的,再到地上捡钱的小三,再到桥上疾驰的火车……这些画面可能就只是那么一瞬,抓住了就有了,抓不住就流走了。
《大桥下》视频截图薛明/摄
作品8丨《大水》
此后不久再次和董钧合作,他的纪录电影《大水》拿到了“CNEX”的创作基金,我担任摄影。《大水》是在陕西渭河上的一个渡口开机的,因为拍的是移民所以被当地警察盯上了,以检查身份证为由被带到派出所里盘问了半天才放回来。除夕晚上停电,我和董钧一起在渡口上过了一个安静的新年。
《大水》海报邬梦华/设计
年陕西大荔《大水》拍摄工作照刘龙/摄
Part4
专注丨Concentrated
为了专注于纪录片拍摄,年底我从单位辞职。春节过完回到家里,父亲对我辞职后没有收入、整天拍摄纪录片感到很不满,当天晚上我们吵得非常厉害,上演了一场家庭“战争”。毕竟每个人都得面对现实的生活,我也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这条路到底能不能走下去?怎样去走,我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后来和董钧的一次谈话,让我心里踏实了许多。他帮我分析了纪录片市场的情况,认为想做纪录片的人很多,其中很多人是想当导演,但是真正稀缺的是纪录片摄影师。你现在的选择是对的,只要坚持下去肯定会有所收获。那之后我明白了两点:我就应该做摄影师,做纪录片的摄影师。
年陕西大荔《大水》拍摄期间和董钧同铺刘龙/摄
作品9丨《毕业生》
年初闵韬找到了投资,叫着我和王杨、小松几个朋友创办了“金色麦田”公司。之前大家拍独立纪录片,已经拍到山穷水尽,希望联手合作可以做成一些事情。公司刚成立,我们就从《毕业生》这个题材入手,拍个商业点、阳光点的片子。我们拍摄了自己身边的朋友如何走出校门找工作和创业的故事,一连拍了五集。片子进入后期阶段时,王杨和闵韬俩人不分白昼,把家搬到了公司,睡在地板上通宵达旦地挑选素材,剪片子,敲字幕。但后来辛苦做的这个片子,在商业运作上却完全失败了。
《毕业生》海报郭少鹏/设计
作品10丨《长江大桥》
公司运作并不顺利,下一顿的早餐还不知在哪。正在犯愁之际,一条QQ消息拯救了我,是网友赵晖发来的,他说手头有一个20集的媒体纪录片《长江大桥》,问我有没有时间和兴趣来干摄影。我去北京见到赵晖,他对我也没底,其实我对自己也没底。当时用的是一台租来的松下“50M”大机器,更是没底。于是连夜打印说明书,翻译各种陌生的英文菜单和按键。就这样我和赵晖、高天还有魏娟四个人扛着机器、背着两箱磁带从四川宜宾沿长江拍到了上海崇明岛,整整两个月时间我们拍摄了九集。
年上海《长江大桥》工作照高天/摄
年江苏盐城《中国公路》工作照钟延山/摄
作品11丨央视片子
《长江大桥》拍完后,我觉得一段时间的衣食不用再担忧了,逢年过节使空手回家的我,也可以给家里人包个大红包了。父亲对我的态度也有了好转,认可了我的职业选择。这些年我又陆续拍摄了几部央视的片子,《中国公路》、《问路墨脱》、《牵手》、《传承》、《我从*来》、《大美银川》、《运河商都》、《九局下半》等题材各异、风格不同的媒体纪录片。现在每次回家,父亲都会和我坐在一起讨论拍过的那些片子。
年河南少林寺
和邱萍导演拍摄央视纪录片《传承》弥晓明/摄
纪录片《传承》视频截图
作品12丨《中国门》
年春节刚过,王杨的纪录电影《中国门》提案入选了“CNEX”创作基金,他邀请我担任摄影。这是一部反映中国教育的纪录片,主要围绕全国有名的高考状元县甘肃会宁,讲述高中生备战高考的事情。我们去的时候是三月,陕西关中的油菜花正在盛开,越往甘肃走,景色越荒凉。到了会宁,光秃秃的山上寸草不生,显然这里的冬天还没有结束。我和王杨、牛哥、小山四人在没有任何身份的情况下,找到了会宁县教育局表达拍摄诉求,最终教育局被我们的诚意打动,安排我们到会宁一中的高三宏志班驻校拍摄。
《中国门》海报韩涛/图
断断续续地拍摄,一直从开学持续到高考填报完志愿,中途还去北京拍了蜗居在唐家岭的“蚁族”们,之后又在上海拍了一个不曾相识的,刚从音乐学院毕业的女孩,最后还拍了一个国外的早教机构。这三个地方的制片、拍摄十分顺利,都是托朋友的朋友帮忙联系、打听,也算是我们的运气。我想在大地上画满窗子,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都习惯光明。
年会宁《中国门》工作照韩涛/摄
后来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中国门》竟然在央视无删减地全球播出,同时入围了第54届莱比锡国际纪录片电影节,并在优酷创下了单日点击率过百万的记录。有了这些殊荣,《中国门》这部纪录片也算是我职业生涯的一次小的转折点,从此我对纪录片的拍摄更加自信。有很多观众被这部影片中的许多镜头感动:会宁一中西山下那些忽亮忽暗的手电筒光从镜头前划过;班主任李兆阳老师那句名言“每天涨一分,高考必取胜”;高考当天守候在大铁门外双手紧紧攥住栏杆的每一位家长,及镜头前的每一张面孔……
年甘肃会宁和王杨拍摄《中国门》工作照钟延山/摄
作品13丨《少年梦》
《中国门》这部影片在美国马里兰州放映时,有几名美国高中学生很受感动,决定远赴中国资助一名会宁学生完成他的高中学业。央视纪录频道得知后,决定拍摄《中国门》的后续故事《少年梦》,这一次我和王杨又来到了甘肃会宁。时隔多年会宁一中的变化很大,以前*土飞扬的操场如今已成为塑胶跑道,学校大门也贴上了大理石砖,片中的主人公李兆阳老师已经晋升为年级组长,唯独没变的还是学生们依然在校园的操场上埋头背书的晚读场景。
年甘肃会宁《少年梦》工作照吉木/摄
有一个细节我印象很深:一节英语课上,中美学生进行口语对话交流。一个会宁学生提出从没见过美元想看看是什么样子,当美国学生拿出一张美元时整个班的学生都很惊讶和好奇。这一幕又一次深深地打动了我,就这样一张美元在学生们的手中争相传递。英语老师拿出了自己钱包里的人民币和美元摆在一起说:“我长这么大其实也是第一次见到美元。”大家非要向美国学生兑换美元留作纪念。晚上去学生宿舍拍摄,看到一牙西瓜被同屋几个孩子一人一口传递着吃,那一瞬间孩子们脸上满足的表情真让人羡慕。
《少年梦》视频截图薛明/摄
作品14丨《纺织城》
《纺织城》还是王杨导演的片子,这部片子的拍摄是我人生中一次重要的经历。拍摄对象多是七、八十岁的老人,我们拍的是三个家庭,主要讲述西安纺织城国棉三厂自建村面临拆迁的故事。自建村建立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生活条件非常差。这次虽然会改善他们的居住环境,但拆迁后的补偿款却在老人的子女间产生了分配上的矛盾。拍摄中我们耐心地听几代人讲述他们生活里的辛酸,家庭中的矛盾,以及各自的不容易。很多时候人物在镜头面前流着眼泪讲述,我们能做的只是静静地陪伴和倾听,而不是过分地去干预他们的情绪。
年西安
拍摄《纺织城》,王杨的父亲为我们亲自下厨于卓/摄
这部片子跟拍了一年,我们也和这些老人们成了朋友。直到现在我还能回想起,向彩凤老人在自家院子的废墟里从那棵又高又嫩的香椿树上给我们采摘香椿,边摘边说:“当年盖房时我们家种下了这棵树,整整吃了三十年,今天是最后一次吃了……”还有轮椅上的杨巧云老人,呆在废墟里抹着眼泪;想起年三十晚上,我们剧组在张克卿大爷家吃着热腾腾的饺子,在楼顶看着烟花……到目前为止,《纺织城》一共申请到阿姆斯特丹国际纪录片节、圣丹斯国际电影节、釜山国际电影节等多项创投基金,后期制作已经接近尾声。
年西安《纺织城》剧照薛明/摄
作品15丨《一个女诗人的意外走红》
年,一首《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让一位深居湖北农村、患有先天脑瘫的女诗人余秀华火遍了整个互联网。导演范俭决定拍摄一部关于她的纪录片,邀请我来做摄影。我和助理开车从西安出发,来到湖北横店村的时候,范俭和制片正带着机器从北京往过赶。我们先去了余秀华家里,那时候全国各地的记者蜂拥而至都在围着她转,电话响个没完,我们根本没法插嘴只能在一边默默地听着。就在这时,余秀华接到东北一家媒体的电话采访,时间很长足足聊了50分钟。电话那头的问题也很幼稚,惹得在场的人们哈哈大笑。我很想拍可惜机器还没到手,于是尝试着用手机拍了一段。手机一边拍,一边被这种场面逗笑。没想到的是这段用手机拍摄的视频,范俭看了后说:“这多么精彩呀!”,后来真被他给用到了成片中。同时他也开玩笑说,今天必须给你多算一天劳务。纪录片的拍摄就是这样没有任何彩排和预演,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有时候拍到比拍好更有意义。
年湖北横店村
与范俭拍摄《摇摇晃晃的人间》工作照于卓/摄
这是我和范俭的第一次合作,但彼此都很信任。在余秀华家里,有时候我们甚至大半天都不开机,就陪着人物聊天谈心,吃饭喝酒,还帮他们干农活,插秧收麦,真正体会他们所经历的生活。这次拍摄让我从范俭身上学到,任何拍摄对象在镜头面前都不可能表现出十足的信任,你要做的是与他们成为命运的共同体,感受他们所经历的,如此才能获得最大程度的信任。不要总想着怎样从拍摄对象身上获取更多素材,首先得问自己对于他们真正了解多少。
年湖北横店村《摇摇晃晃的人间》
拍摄间隙与剧组人员帮余秀华家人插秧薛明/摄
作品16丨《摇摇晃晃的人间》
短暂的九天拍摄,剪了一个30分钟的纪录短片,起名叫《一个女诗人的意外走红》,在优酷网当天首播点击率就突破百万,评论超过万条。后来优酷方追加投资,让我们继续跟拍余秀华的真实生活。范俭说,这将是一部长片,起名《摇摇晃晃的人间》。截至目前,这部长片仍然还在拍摄。
年湖北横店村
《一个女诗人的意外走红》工作照于卓/摄
Part5
未来丨Future
作品17丨《牵手》
这十年间,我也陆陆续续拍摄了多部纪录片。这是一个不断学习与思考的过程,对于未来这条路很长,我将仍然在这条路上前行。年春节,我和邱萍合作拍摄了一部关于震后重组家庭的纪录片。当时爱人于卓正怀有七个月的身孕,我犹豫不定时,她却鼓励我去拍片。最终离春节还有十天,我离开了家去了青川县东河口村拍摄。年关将近,很多饭馆已经关门歇业,吃饭极其不便。制片“大头”为了让大家能够吃好,从山里的老太太家借来厨房在一口大铁锅里给我们做蛋炒饭。那几顿饭吃得真是香到了心里,让我感受到了团队的力量,感受到我们所拍的每个镜头,都是团队所有人付出的共同心血,都是值得的。
年四川青川《牵手》剧照薛明/摄
作品18丨《问路墨脱》
后来一次在西藏墨脱的经历,至今难以忘怀。那是《走遍中国》栏目关于墨脱公路的片子,我们一路徒步跟随马帮的足迹,从帮辛乡去西登村的门巴族拍摄石锅。当时正值雨季,狭窄泥泞的马道上,我们几个扛着机器和脚架一路追赶着前方的马队,中途险些被马挤下了悬崖,幸亏当时助理晓明一把拽住了我的衣服才得以脱险。短短十公里的马道,我们却走了整整一天,到了晚上四个男人挤在村委会的广播站里将就了一宿,累的连衣服都懒得脱掉。一觉醒来,又扛着机器下山拍摄门巴小伙敲制石锅,途中坐着溜索穿越雅鲁藏布江上空的拍摄真叫一个刺激和惊险。当时我人和机器绑着溜索滑过江面,落地后他们才告诉我昨天就在这条溜索上掉下去一个小孩,后来被江水冲走了。
《问路墨脱》视频截图薛明/摄
作品19丨《传承》
拍摄中央台另一部关于非遗文化的媒体纪录片《传承》时,为了从悬崖侧面拍到采摘铁皮石斛的惊险和不易,我和助理晓明、小魏拽着山上的枯草,背着机器一步一步爬到悬崖侧面,找到最佳拍摄点支起脚架。拍摄结束返回时,才发觉自己的处境非常危险,无奈之下将器材收起留在原地,三个人相互拽着手面壁挪动,空手爬下了山,后来还是让老乡帮忙上山才取回了机器。回来后导演邱萍说,我们在拍摄时,她心里一直替我们捏着一把汗,一直撮着自己手中的佛珠在给我们念经、祈祷。
年福建纪录片《传承》铁皮石斛拍摄花絮弥晓明/摄
摄影师薛明
多年的拍摄经历,让我深深感受到纪录片的魅力。这种魅力是故事片无法替代的。在电影的历史上,纪录片一直扮演着特殊的角色。它不断提醒创作者影像与真实之间的距离和关系。并且向我们提问,我们制造影像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这些问题是如此复杂,恐怕很难有人能下定论。但对我而言,纪录片最大的魅力是你一直“在场”。你的整个灵*都参与其中,你内心深处的人性本能般地指出方向。多年的创作让我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