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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泣的东河口军事记者相军汶川大地震抗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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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泣的东河口

文/相军

(东河口,下面80米深埋着村庄)

我是怀着一颗沉痛的心来祭奠东河口的。

我是以一双模糊的泪眼来看望东河口的。

我是以两只颤栗的手来触摸和感受东河口的。

掬起一捧水,那里面浸淌着亲人的血液;抓起一把土,那里面还保留着亲人的体温;扯起一支裸露的树根,它是否也缠绕过亲人的衣袂?

亲人啊,我对着山体在呼喊你们,能听见我悲怆的声音吗?我对着东河口小学破碎的旗杆深深地鞠了三躬,你们看到了吗?我在最高最大的那块石头上摆了一束刚刚采集的鲜花,你们闻见浓浓的花香了吗?

东河口四面环山,原来是青川县关庄镇和红口乡之间的一个交通枢纽,是附近为数不多的两条道路的交叉口,也是几十公里内的繁华地带,路过的公交车是必然要在此停顿休息的,拉货的司机一般也要在这里作短暂停留,或喝水吃饭,或乘凉小憩,或驻足观赏一下这里的美丽景色。村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的牧牛放羊,耕田种地,有的贩卖土特产,养家糊口,祖祖辈辈在这里世代繁衍,形成了淳朴民风;来此做生意的有很多外地人,摆水果摊的,开饭馆的,建旅社的,卖菜的、卖冰糕的、卖冰糖葫芦的……他们谈不上日进斗金,却也兴隆发达,不愁吃穿,日子过得逍遥滋润。

所有这一切都在那一天中午的一瞬间消失了。

那一天天气晴朗,牛羊在不远的山坡上摇着尾巴吃草,一条大花狗卧在柴草堆里眯起了眼睛,几个老汉在山间收拾着田里的庄稼,村头的大树下,一群老乡正在下棋。交叉路口,背着书包的小学生开始陆陆续续走进学校,公交站牌站满了等车的乘客,不时听见几声开道的汽车喇叭声,卖油煎包的汉子一边翻腾着平底锅上的冒着热气的包子,一边使劲地吆喝着招徕顾客,一家商店门口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在悠闲地摇着芭蕉扇,旁边两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孩在追逐嬉戏。对面村子里响起噼噼啪啪的鞭炮声,袅袅炊烟升起,一家刚刚举行婚礼的院子里洋溢着喜庆的气氛,笑容满面的新郎新娘在宾朋满座的婚宴上举起了酒杯……

那恐怖的瞬间来得没有一点儿征兆。

先是从地底下传来了轰隆隆的一阵闷响,大地旋即开始剧烈抖动,紧接着,对面十几公里外一座海拔多米的高山拔地而起,变成碎石和粉末,呼啸着向东河口喷射而来。惊慌失措的大人们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碎石和粉末就像一朵黑色云彩,遮天蔽日地压了下来。

人们的惊呼声刚刚发出了一半,就被生生地闷在了地下。从空中俯瞰,原来凹着的东河口几乎被填平,黑色的烟尘像是核爆炸的蘑菇云,又像是一幅巨大的挽幛,在空中悲伤地徘徊,久久不散。

方圆几公里的村镇,最深的地方被埋葬了80多米,三个村庄将近一千人,就像被巫师施展了魔法,永远地冰冻、凝固在了那里。又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点了穴位,一切都定格为永恒。就连那只从大槐树上惊飞的小鸟,也没有来得及闭上惊恐的眼睛。

汉旺镇钟楼上永远停摆的钟表记下了这一灾难性的瞬间:年5月12日14时28分。

据说,在整个四川震区,像东河口一样被山体淹没的村庄还有很多很多……

七天以后,站在东河口新鲜的土地上,我久久地伫立着。这里已经由繁华变作了死寂。南面远处,坍塌残余的山体还簌簌滚落着浮土烟尘,像是随时有岩浆喷射而出,让人看了心有余悸;西边,原来的道路由于地势低洼,已经成为堰塞湖,蓄满了绿幽幽的一潭水,水边露出一截旗杆,还有半拉残碎的红旗;东面的山坡上,新添了几个隆起的土包,那里掩埋着遇难者的遗体;我的脚下几十米的地方就是那个曾经繁华的东河口,不规则的巨石有的多吨重,到处都是晒干的粗树根,像一条条僵了的蟒蛇;近处,几台挖掘机在施工作业,试图寻找着什么。我倾听天籁的声音,像是在倾听遇难者的惊呼和呐喊,猛然有一种沧海桑田、恍如隔世的感觉。

在一块巨石上,端坐着一个30多岁的汉子。他神情恍惚地凝望着堰塞湖的水面,像是在追思着什么。我和他攀谈起来。他说自己叫李勇,地震时,他正骑着摩托车从东往西行驶,大地剧烈地抖动把他掀翻在路边,他忍着疼痛抬起头来,看到天色一下子黑了,眼前的村庄就淹没在这看不见的黑色里,只听见扑哧扑哧的石子落地的声音。很久他才反应过来,看看四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几天了,他吃不下东西,也睡不着觉,只是呆呆地坐在这里,使自己的心慢慢恢复平静。李勇是这个村子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他的七八口亲人都埋在了这里。“如果再往前走米,我就没命了”,他心有余悸地说。

这时,一名年轻人来到这里。他红肿着眼睛,表情呆滞,欲哭无泪。他说,他叫王志,在成都读大学,自己的家就在这里,母亲在东河口开了一个小超市,地震后他就预测母亲出事了。他的父亲在陕西打工,就打电话给父亲,可是,父亲的同事说,就在地震的前一天,父亲回家探亲了。几天过去,一直没有父亲的音讯,十有八九,父亲和母亲一起永远留在了家中。

听着一个个真实的故事,我的心在泣血。苍天呀,我盼望着,盼望着多少年以后,能有一个法力无边的魔术师,为我们的亲人解除魔法,使他们恢复原来幸福的生活,重新开始没有走完的人生。

后来,很多部队在东河口附近驻扎,我也不止一次路过东河口。堰塞湖爆破,运送炸药的战士们是从这里登上了船艇;工兵分队打通道路,那一辆辆挖掘机、推土机是从这里隆隆驶过;防疫分队灭菌杀毒,是在这里启动了洗消车的按钮。每次路过这里,我的心头都像塞满了几吨重的巨石,沉重无比。

我分明听到了东河口在呜呜地哭泣。

相军(男),曾任中央电视台济南军区记者站记者、副主任,年5月13日随济南军区抗震救灾指挥部先遣队到达灾区,徒步进入震中映秀采访,走遍了济南军区四万五千多名官兵驻守的所有任务区,拍摄播出了上百篇电视新闻、专题。年底自主择业,现任山东鲁兵传媒集团总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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